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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桂林方——白鹿山庄

已有 275 次阅读2023-2-7 21:28 |个人分类:family

这篇文章来介绍一下本人出生的地方——我的故乡:白鹿庄

白鹿庄,位于安庆市的东北约20公里处,原隶属桐城县杨桥乡小龙湾官屏村(其实屏字是后来电脑发达时代改称的,原村名是当地一个方言,新华字典都没有的,写法是竹字头下面一个甹。这个字读音为ping第一声,原意是湖中捕鱼的一排由竹竿组成的阵势,鱼儿进入阵中就不易出来,用捞子在阵中就可以把鱼捞上来,这个竹竿组成的阵势就称为ping。白鹿庄前的大湖称为鹿湖,由于自古就有官方在鹿湖中设有ping,因此那个ping也就称为官ping,当新的行政区划改称村时,附近的村子也就称为官ping村了),上世纪80年代划归安庆市,杨桥乡也改称杨桥镇。该村还有地图用的名称是“官兵村”。


白鹿庄,背靠白鹿塘(不是池塘,而是一座山,因山顶凹陷似火山口,那个凹陷处就称白鹿塘,白鹿塘所在的山,倒没有听说名称是白鹿山,因此还是称白鹿塘稳妥些),面向鹿湖,庄子东南方向有一座小山,山下就是鹿湖,该山称作南浮山,估计方家将之比作枞阳的浮山而名之。

白鹿庄,乃桐城桂林方中一房十二世方大镇公隐逸居住地。后其子、十三世孔炤公在明亡后也一直隐居于此。十四世其义公随父生活于白鹿庄,然由于整个桂林方氏家族作为明朝遗民不为清廷出仕,其义公由于才智不得所展终日郁郁寡欢,乃至英年早逝(年仅虚年31),留下稚子(年仅10岁)十五世中发公,因此中发公乃由其祖父孔炤公抚养****的。

大镇公墓在白鹿庄称为“大墓”,大镇公妻子姚太淑人墓称为“小墓”,2007年由于当地白水泥厂建设,由安庆市文物局将两座墓搬迁到花山(可惜小子一直在外,新的墓葬处,还未能拜谒)。孔炤公墓位于合明山,然小子2008年随枞阳陈靖去访,原墓地处却已经无留任何痕迹了,小子甚憾!

1995年,小子回老家,由三叔带领,去柴家林,看到其义公墓、中发公墓基本完好(但全部出现了盗洞,这在家乡是普遍现象,家乡后山上明清墓葬都无一例外的出现盗洞)。其义公、中发公,父子之墓相隔不足5米,同位于安庆市杨桥镇西安村的程家冲与原农庄村的怀庄之间的山顶(离船艄石不远,船艄石,现在的百度地图称为巨石,那里的山称为巨石山),因为二公的墓葬,方家特在此地设置享堂,由专人守护。现在的百度地图中标明“方家响堂”,实则是“方家享堂”。

听父亲说,在他小时候,家族对上述的墓(包括莲花湖畔的明善公墓)都要祭祀的。大墓的规模非常气势,从墓冢到最前面的墓道长度超过百米。墓冢为圆形,周边由青石板插入土中排列而成,青石板依次从墓碑处最高,渐渐降低高度,到墓冢前正对墓碑留有大约五米宽与祭祀平台相连。最上面为汉白玉墓碑,碑高大约一米五至二米,墓冢也全部由青石板覆盖。

祭祀平台大约五米宽,四米深,平台上有石雕的香炉和香案。平台再向前,就是一些石雕和两边松柏墓道直通山下。然而,这些景致,在我小时都没有看见,我所看到的是香炉已被打破,并滚落到山沟内。松柏不见一棵,石雕几乎全灭了,唯有草丛中能找到一点残破的段片。虽然这些都没有了,好在那块气势非凡的汉白玉墓碑仍然完好,小子长大后,能够得以仔细观看,除掉有一点轻微的斧削痕迹外,几乎是完好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约到了初中时,有次专门看了下大墓的碑文。原来碑文是这样的:
上款:赐进士第通奉大夫广东布政使司右布政使子婿张秉文题
正中:明中宪大夫大理寺左卿文孝先生野同方公墓
下款:崇祯四年岁次辛未十二月十四日吉旦男孔炤孙以智其义立石曾孙中德中通中履中泰

这个碑文的题字人是很有名的,相信很多看过《雍正王朝》的朋友,都知道张廷玉和张英,这个张秉文是张秉彝的大哥,而张英就是张秉彝第五子。这家人很有特色!张秉文在保卫济南抵抗清军的时候,以身殉国,其妻子方孟式率领张秉文的一众妾投身济南大明湖全部殉难以全丈夫名节!其子逃回安徽避祸,不仕清廷,甘做明朝遗老!而其弟一家在清朝大放光明!其妻子方孟式就是方大镇的大女儿,所以其题字说“子婿”。

下款中男孔炤乃大镇公的独子,游玩过福建武夷山的朋友也许见过下面这幅摩崖石刻,它就是孔炤公留下的(现在铁观音茶中还有一道冲泡的程序叫“重洗仙颜”,不知与之是否有关)。


附:《明史》列传第一百四十八(关于孔炤公的传记)
方孔炤,字潜夫,桐城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初,为职方员外郎。忤崔呈秀,削籍。
崇祯元年,起故官。忧归。定桐城民变,还朝。十一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湖广,击贼李万庆、马光玉、罗汝才于承天,八战八捷。时文灿纳献忠降,处之谷城。孔炤条上八议,言主抚之误,不听,而阴厉士马备战守。已而贼果叛,如孔炤言。贼故畏孔炤,不敢东,文灿乃檄孔炤防荆门、当阳,鰲永防江陵、远安,秦、蜀各严兵。崇俭主合击,孔炤乃请专断德、黄,守承天,护献陵;而江、汉以南责鰲永。会嗣昌代文灿,令孔炤仍驻当阳。惠王常润言:“孔炤遏献忠,有来家河、神通堡之捷,射中贼魁马光玉,陵寝得无虞。请增秩久任。”章下部,未奏,而部将杨世恩、罗安邦奉调,会川、沅兵剿竹山寇。两将深入,至香油坪而败。嗣昌既以孔炤抚议异己也,又忮其言中,遂因事独劾孔炤,逮下诏狱。子检讨以智,国变后,弃家为僧,号无可者也,伏阙讼父冤,膝行沙塸者两年。帝为心动,下议,孔炤护陵寝功多,减死戍绍兴。久之,用荐复官,以右佥都御史屯田山东、河北。驰至济南,复命兼理军务,督大名、广平二监司御贼。命甫下而京师陷,孔炤南奔。马、阮乱政,归隐十余年而终。


下款中的曾孙中德、中通和中履为以智公的三个孩子。而中泰,在野同公仙逝时并未出生,只是家乡习俗中有“望儿”之说,即,希望某个后辈添加一个男丁,给这个男丁取一个名字,将这个名字刻于碑文中。后来,其义的孩子中发公出生,其家谱中的原名“中泰”,因此,可知下款中的中泰是为其义公“望”来的儿子。

小墓的碑保存的很好


白鹿庄现在的百度地图上的截图如下。图中标识处,均为我记忆古貌中相关物事的名称或者相应名称的物事。


在上世纪的60年代,庄子还是保持着原有的古貌,大致样子如下(见上图中所标各处)。

(一)庄东的小溪与古树

庄东的小溪,由山泉形成。源头处由金银花的藤条完全覆盖,形成了一个树木枝条藤蔓和两边的沟壁组成的美丽涵洞。由于终年不见阳光,加之山泉水,使得溪水夏凉冬暖。溪水经过一段植物与沟壁形成的涵洞后,到达图中的浣溪处。溪水到了这里,靠庄子这边的沟壁已经平坦,对边仍然是约二米高的沟壁。浣溪处都由条石在溪水中作坝,将溪水分割成两个不同高度水面的浅池,水面高的上游是庄人汲水处,水面低的下游则是浣洗处。靠近庄子这边的岸与通向庄子的路,全部由条石砌筑而成,村中的姑娘家都喜欢在炎炎夏日,光着白嫩的大腿,站于溪水中捣洗衣裳。每于春雨多发时节,溪水大涨,很多放养于庄前大塘中的鱼儿便会溯溪而上,引得孩子、大人都去抓。哎,美丽的记忆呀,再次浮现,却只能在梦中!

溪水向南与庄后池塘有缺口相通,供给池塘的水量,然后再沿着庄子东边的水沟流向庄前的大塘。东边的水沟,两边的沟壁都是由石块砌筑而成,高约三米,应该既能排洪,又能防止外来盗窃者的入侵,算是一个自然屏障。在溪水流入庄前的大塘处,建有石桥,使庄子与东部的称为“吴石”广场的石雕群相连。桥头有一株古柏子树,儿时记忆中树冠很大,夏日的中午,不少庄中人喜欢在树荫下纳凉午休。可惜由于没有人保护,估计有四五百年的老树,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终于枯死。这座石桥,也是庄子与东部交通的唯一途径,守住石桥,就守住了庄子东边。

(二)庄后池塘

在上图中的浣溪处与庄后池塘之间,是花圃,主要有杜鹃花,栀子花,月季花等,还有就是石榴树、枣子树。接着就是那个小池塘。该池塘在东边与溪水相通,保证了池塘中的水既是活水,同时又不会泛滥,几乎是始终都是那样的高度。我小时,这个池塘几乎没有养殖鱼了,但我估计,原先该池塘一定是养鱼的,而且是便于捕捞用于餐厨的,即家中来客后,可以及时捕捞,因为该池塘不大,仅有庄前大塘的五分之一大小。

(三)庄前大塘

庄前的大塘,形状似一弯半月,故称“月牙塘”,到现在仍然存在,只是相比于过去,塘底淤泥多了些,使得塘水浅了一些而已。小时候,这个池塘是小伙伴们夏日的乐园,也是父母们最担心的地狱!在我的印象中,小时候春天的雨水总是很充足的,东边溪水也因此常年不断流,庄前的大塘也就总是满满一塘水,由于水深,不会游泳者掉下去就会存在生命危险,所以一般父母都是不让自己孩子去玩水的。但孩子总会和自己父母如躲猫猫般地玩着他们的游戏,一边是怎样避过父母的抓捕,一边是怎样用皮拳教育被抓现行的孩子长好记性。

大塘中,在小时候那个大集体的年代,每年开春都会被放养鱼苗,等到年关时再打捞起来,供全村人享用。每当集体捕捞完成后,剩下的小鱼小虾,就归村民自己去捕捉了,那也是村民们全家齐出动的时刻,尽管寒冬腊月也封不住村民捕获的热情!

大塘中有一根条石的柱子,竖立在池塘的中央。小时候不知为何要在池塘中央竖立这样一根柱子,大人们说,那根柱子是防止有人来偷鱼的。原来,古人们怕自己养的鱼被偷盗者一网拖尽,在池塘中央设置一根石柱,自然就无法让人在岸上用拖网就可以打捞水中的鱼儿了。

(四)吴石石雕群

石雕群位于庄子的东南角,庄中人称为“吴石”的一个小广场(这个吴石,只是音如此,究竟具体是什么字,不得而知,我姑且用“吴石”两字),也即大塘的东边。石雕群有何独特之处?记得小时候,石雕群没有被破坏之前,整个吴石广场的周边存在很多石雕。石雕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大大的石碑,高约二米五,底下一个大大的石龟。小时候不知是什么,就说是乌龟驼石碑。儿时所说的乌龟,实则是赑屃(音bi xi),古文说赑屃喜负重。它是龙的第六子,母亲是乌龟。据说赑屃当年是混社会的,驮着三山五岳,在水里欺男霸女。大禹治完水,顺手就把它收服了。从此,赑屃洗心革面,辛苦地搬砖为生,背上常常立起一块碑。

虽然,小时候家中大人也没有告诉我这个小广场是做什么用的,也许大人那时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但是,现在可以想象,这里一定是古时庄子中人举行活动的地方或者休闲之处。

还有其他一些石雕,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早已离开了记忆中的存储,连印象中也不复存在了。然而,这样一处文化景观,我们那里的人就知道毁灭,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被用来当作各种石材资源,用于各种所需,一处景观变成一片荒芜之地,继而被开发成宅基。每每看到其他的古村落,保护得完好如故,古色古香,内心便留下深深的遗憾!

(五)竹园

竹园位于庄子的西南角,竹园与庄子之间还有一个小池塘,小池塘与大塘之间靠近大塘岸边是菜园,菜园周围都是由藤蔓和枸杞子树组成的篱笆,篱笆外与小池塘之间就是西边出庄子的通道。春天,庄中人可以采摘枸杞子叶,而到了枸杞子成熟时,满枝的红火一般小颗粒甚是好看!

竹园里的竹子很茂密,其中也有蛇出没,小时候在乡村最怕的就是蛇和狗,因此,竹园内尽管很清凉,但在夏日孩童们也是不敢深入其中的。竹园与庄子之间除掉小池塘外,还有篱笆,篱笆与竹园共同组成了庄子西边部分防御体系。

这片竹园大约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被完全毁去了。

(六)磨坊

磨坊位于庄子的西北角,从竹园到磨坊之间都是石头围成的墙,墙上布满金银花藤曼,春天时,墙上布满金色和白色的花朵,磨坊就位于墙下。

磨坊是由直径大约十米的一圈打磨过的青石凹槽和一个巨大的石轮(我们称为碾子)组成,碾子放在凹槽中,在凹槽圈的中央有一个石桩,石桩上有孔洞,应该是有一根木梁连接石桩与碾子,中间用牲畜拉动碾子在凹槽内碾谷物。

磨坊在我很小时就很残缺了,后来那些石头都被挪作它用了,以致完全湮灭。

(七)晒场

晒场位于庄子外面的西南,靠近石榴园这边是一个土埂篱笆,上面长满竹枝与其它杂物,篱笆与石榴园之间是庄子西边的通道。

晒场,分成两块,靠近庄子处是一个小一点的晒场,在大塘西岸边有两棵梨子树,每年都有很多梨子挂满枝头,再往西南一点是大的晒场。

晒场中,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大大的石磙。该石磙,在我小时候的那个没有什么娱乐的年代里,也是庄中青年人角力的道具之一,就是比一比谁能拉的动它。

晒场中,每年都有稻草堆成的草堆,这里也是孩子们的乐园之一,可以藏在草堆中躲猫猫。

(八)庄内渠

在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庄子里还有两条内渠。庄子西边的内渠,从庄子北边开始一直是暗渠,延申到竹园东边大约十米处变暗为明,明暗交接处由条石围成一个很小的水池。该池水很清,可以洗菜与浣洗衣裳。从水池再向南,由明渠流向庄前大塘。由于庄子与前文提到的西边出庄子通道之间有高度差,因此,明渠内的流水在通道边还形成一个小瀑布,再由通道的石桥下流入大塘。

东边的内渠,在我印象中已经不知有没有明渠部分了,记忆中的全部是暗渠,流经庄前通道的石桥,汇入庄前大塘中,虽不是明渠,但也有一个小池,可作浣洗用。

所有的暗渠,全部由石板砌筑而成。顶部的石板至少一米宽有余,小时候有次老师没有回来,学生们返回学校后却进不了校门,我那时几乎是学生头,就带领着一些胆大的学生,开始了平生第一次爬进内渠。为何以前没有爬过呢,因为内部是暗的,根本不敢爬,那次是有伴壮了胆,同时外边还有很多小学生在助威才敢的。因为,孩子的呐喊助威声闹的有点大,等老师回来后,我自然成了老师重点“照顾”的对象。因为是孩子,渠内可以同时二三个小朋友并行,因此估算出渠盖板宽一米有余,两边也是石板排列成壁。

这些内渠的石板,后来都陆续被庄中人建房用作房基了。

(九)庄内大致景观

依稀记得庄子的大致景观,没有具体参数,仅仅略记。

庄子房舍与庄前大塘之间约有10米距离,应该是庄前的东西通道。临大塘的岸边,主要是柳树,间或有枣树。临近庄东小溪岸边,是花圃。庄内分布有不少花坛,印象中最深的是栀子花,同时庄内还有各种果树:枣树、杏树、枇杷树、石榴树、桃树等。

房舍前,有松柏树。这种树直直的树干没有分叉,最下的次干枝条很长,形成很大的树冠,渐向上树冠依次减小,形式如同一些宝塔顶部的塔尖。印象最深的事,是冬天,小时候似乎冬天的雪不仅多而且大,每当雪后,人们出来透气时,那些调皮捣蛋者,就会引人来到树下,然后猛拉树枝并迅速跑开,留在树下者则落得满身的雪。

房舍后还有槐树、香椿、楝树等,在庄后的小池塘边,还有一棵小樱桃树(庄内唯一的一棵)。

(十)东边的桃园

庄东小溪的东岸就是桃园,桃花开时自然是很好看的,但是留在我记忆中却不是桃花,而是蝉蜕。蝉蜕,也称蝉衣,是知了从泥土中爬出来后褪去的一层外壳,是一味中药。小时候,一次父亲生病吃中药,我和姐姐就是在桃园中捡拾蝉蜕的,印象非常深刻。桃园内的树下,也是野生有很多中草药,估计在过去,是庄子里专门种植的,后来变成野生了。

(十一)西边的石榴园

石榴园里,当然是石榴树,小时候就觉得石榴花最红,满园石榴开花的时候,整个西边似乎时时都是晚霞满天。可惜的是,很早村子里搞水利建设和田地改造时,就把那片石榴园全部改成了稻田。

以上的记忆,很多都是我十岁以前的,自然很模糊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儿时的白鹿庄真是古色古香的充满鲜花、果实,处处有小桥流水的美丽小村落。田间老人在《田间文集》二十卷中《题白鹿山庄图为方有怀寿》,最后一段写道:“有怀今年五十,令子虞律属陈生官仪作白鹿山庄图以为亲寿,请余题其上。余惟述吾两家交情,及所知于有怀者如此,益重余今昔之感矣!”老人没有述及图事而论两家情谊,虽不能从中得窥庄貌,然却知,当时存有图画。还记得小时父亲说,房舍间全部连廊相通,雨天白鹿庄内行走,完全不会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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